奔涌的云海不似他处,麓山毗邻江河,钟灵秀气之躯,乾坤汇集之所,气流鼓荡联通山上云海也似江河一般,所过之处如同惊涛骇浪。
这种感觉如同拍打在虞孟妍心头上是一样的。
北周虞家,四大剑者圣地之首,可近些年来一年不如一年,威势一天不如一天,从上至下居然就靠着年近古稀的虞羽支撑着,本以为虞孟妍的父亲有很大可能超凡入圣,可惜最后死在了自己心魔之上,时也命也!
所以她从小艰苦练剑,为的就是自己的家不说重现往日,最少也要保全下来,不然她就是那个罪人,销声匿迹的项家终于再次面世,想那项王时天下纵横无敌,如今也投南陈门下效力,可在她看来最少项家找到个比北周可靠的去处,一路走来南陈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最少项家能得以重用,在朝堂之上有足够的分量,毕竟南陈尊书院,而书院首席即便是庙堂将相都要以礼相待,这项静决定还是对得起身后家族子弟。
此时项静沉声静气看着虞孟妍,说要她起来试了两次,腿脚早已酸麻没有知觉,陈然扶起她好一会才腿脚舒服点,项静道“你家老爷子估计是没有对你说,两家王莽时期遁入江湖后,确实是为了保全血脉不得已拆开,可是我现在问一句凭什么拿走千霜?我何时同意过?家族藏书一本没给我留下,账房交到我手里不到百余两银子,可拿我项家当人看了?“
陈然一怔心道坏事,这等密辛虞孟妍从来没有提及过,很明显她不知道,眼前项静如同一座火山随时就要爆发!若是出手陈然都没有办法拦住自己老师,但愿项静不会动手罢。
虞孟妍听后也是一愣,她哪里知晓个中原因,手里千霜剑握的更紧,项静一抬手突然从虞孟妍手里夺过千霜剑抽开剑身兀自说道“好些年没见你了,落在这等人手里堕了你威名了!”眼神柔和,有些怜惜这把神兵起来。
“你听清楚了,我念及两家恩情,自然是不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记住了我项家不会服从虞家管束,以后也不必那这些事来烦我,你走吧!”项静一挥手下逐客令,这时陈然才懂原来老师以为虞孟妍是来收回项家,做个说客!
虞孟妍淡淡道“家主,是小辈无礼了,但是我此次不是为项家而来!”
项静眯起眼睛看着虞孟妍,这妮子居然不是受虞羽那老不死来收服项家的?陈然立马搭腔道“老师莫要误会,这次回长沙一路艰险,但是听闻您老在麓山所以孟妍才想着来拜会您,不是什么说客,切莫搞错了!”
“我就说嘛,毕竟是那人女儿这等低俗之事怎会做,罢了是我心眼小了!”
虞孟妍心里苦笑“即便是您老真不讲道理我也没办法”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跪下?”
虞孟妍躬身,一派请指教的意味想想缓缓道“真是时不与我啊,想不到我们家族还有今天这样子,唏嘘啊唏嘘啊!跪下是要你记住,你以后该当如何,痛定思痛可懂?”
“晚辈懂了,家主教训的是!”说着便跪下叩拜。
陈然道”老师,看完您我跟孟妍就下山了,此去西域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保重!”拉起在地的虞孟妍来躬身施礼就准备离去。
“且慢!”
项静示意两人别走,插剑入鞘端起千霜交于虞孟妍只手,拍了拍道”我看不惯的事你家老爷子,跟你没有关系,项家子弟大都入了军伍没见过几个使剑,这千霜落在老夫手里不是浪费了?只期望这剑在你手里有一天如虞姬先祖那般,再起霓凰!”
再起霓凰!这话说的是虞姬曾在项羽面前挥剑作舞风华无俩,虞孟妍一愣以为听错,但是转眼间项静就消失在了山巅之上,无影无踪。
陈然长叹一声“学生告退!“说过后就走下了山巅,身后虞孟妍像是失了魂魄一样魂不守舍,是不是还看着身后山顶,陈然心道”难怪,今日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原以为是一场相见恨晚的家族会面,结果惹出来一堆陈年旧账,听到了自己的父亲,听到了虞家这些年每况愈下,听到了差一点千霜剑就被项静拿走,说来说去就是自己么有那个实力能让虞家再现往日。
“陈然,我有些不想去西域了!”
陈然点头,他猜到了,山巅项静一番话多少给她烙下了印记,她想尝试,她想看看自己拼尽全力与拿到白衣舞剑身影差多少,若是她还不去做只怕虞家就是第二个温家,迟早有一天会被人鱼肉!
“嗯,知晓了!”陈然轻声说道。
虞孟妍好奇道“你愿意?”
陈然把背上棋小心翼翼放在陡峭的山路边,摩挲着虞孟妍发丝道“不愿意,可那又怎么办?我不愿意你就不会去做?虽然我俩待在一起的时日不长,可多少还是懂你,你曾说你我有很多事没有做,等做完了就去塞外,如今你既有了想法便去做,我们约定好在塞外就是!”
虞孟妍看着眼前身着清流服的陈然,他话语真挚道出了心中所想,自己长呼一口气眸子有些欣喜道“总归是有前辈提醒我了,我们都有很多事要去做,你打破了我的道心,我就像潘缪前辈口中红尘中走一走罢!”
说罢往山下走去,这一日虞孟妍开始明白自己不是那漫无目的追求剑道的剑者,追求剑道为的是让自己在意的一切都美好,所以这就是她的责任。
缥缈大道本身就是个镜花水月的活,得道者又有几人呢?超凡入圣又有几人?没人想一味去追求,过好这匆匆数十载有什么不好?
都很好,所以在困苦之事来临之时你也只有坦然面对,因为你束手无策毫无办法,想起王家灭们之祸,一门双神品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夷为平地成为坊间说笑谈资,这就是她开始追逐剑道不灭之心的伊始。
-------
陈然虞孟妍两人下山后在林婆婆那打听到王书生已经前往建康授课不在书院内,两人回了石燕湖小筑收拾了下便往江边乘船回了长沙城内。
牵着马匹,两人皆是无言往王府走去,今夜便是除夕,家家户户高挂红灯,门前贴对联门外叫嚣声一片,不时还有炮仗声噼里啪啦作响,唯独街上两人似乎没有听到,依旧缓步而行。
陈然忽然觉得自己牵着的马匹一沉回头一看,燕贞笑眯眯坐在马背上“燕贞?你怎么在这?不是叫你待在王府,怎么跑出来了?”
燕贞双手全是买的风味小吃,长沙城不少这种东西,满嘴油腻道“是王爷带我们出来的,我觉得无聊便跑了出来!”
“老爷子?他们人呢?”
燕贞笑呵呵道“刚回,应该快到王府了!”
虞孟妍抬起头“咱们先回吧,怎么说也是除夕,一家团聚最重要!”又看了燕贞“你也一起回了,一个人在外飘荡像什么样子!”
燕贞数了数自己手上的东西确定无误道“回吧,该买的都买了!”
陈然也没要燕贞下马,牵着马回了王府!隔晚宴还有蛮长一段时间,燕贞拿着买的稀罕物件找小药罐玩去了,陈然带着虞孟妍回了枫叶居,四名女婢连忙给两人脱下外套,递过两盆热水清洗风尘。
虞孟妍仔细打量这间小屋,虽说没有富丽堂皇之感但也颇为精致,上下都被女婢收拾的干干净净,拿起桌上果盘的柑橘拨开拿出一瓣丢进嘴里,颇为甘甜,咽下后回味无穷,陈然说起这橘子是武帝赐下自己才明白,这是皇家贡品,市面上只怕也是少有。
“何时走?”陈然沉默了好久问道。
虞孟妍兀自吃着柑橘“不见我的时候我就走了!”